坐在公園的椅子上,我以悠閒的姿勢環視四周。
這個公園大概也是公園中的異類,位在路中間,周圍被三條路包圍著;也就是說,這是個三角形的公園。管理員在三個角種了許多花草,其他的地方則是用大理石佈滿地面─真的是挺不好走的,因為管理員有打蠟,雖然對大理石地板打蠟並不是很稀奇,但在戶外的大理石地板上打蠟就很少見了。無妨,會這樣做的人大概也不會去想問題在哪。
周圍的三條路是這個城市最繁忙的三條路,卻鮮少有人會走到這裡來休息,在那些油電動力車與太陽能車的駕駛者眼中,我應該是個不折不扣的異類─這年頭,沒有車子來替代自己的腳是很不方便的,尤其在大規模的都市更新後,或許這座城市的科技力提高許多,也許是全球的頂點吧;但人與人間的距離變得有些遠,不論是肉體上、或是心靈。
當然,我會坐在這個公園的椅子上自有我的理由。我不愛太跟人交際,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想去認識陌生人。對我來說,與其說沒興趣,不如說是麻煩;從這點意義上來看,我跟我批評的人是一樣的。
拿起放在身邊的一罐啤酒,啜飲著。抬頭一看,這個城市一週一度的星空開放正好是這時間開始,雖然住在這蛋殼一般的城市裡,久了也會對外面的世界失去興趣吧。我也是,我對啤酒還比較有興趣些。
盯著許久都沒看過的星空,雖然真有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感覺,可是我卻覺得有些惱怒。假如不是住在這個城市裡,可能就不會有這種自己天生被限制住的想法吧;星空之中似乎看的見幾架飛機在飛翔,這是相當稀奇的事,因為科技的大幅進步,磁浮技術的運用,這年頭不時興坐飛機了。不過,現在我卻有點羨慕那些在飛機裡的人。不知道為何,大概是因為我沒坐過飛機吧;雖然飛機因為以上的種種因素不再高不可攀,對一個有懼高症的人來說,不論有其他什麼理由,那片星空對我來說都是遙不可及。我想,也許我永遠都沒辦法坐進乘著氣流的飛機,在星空中穿梭;阿,不過也許太空梭就不會有一樣的問題了。
我站了起來,往公園的邊界移動。平常喧囂的道路,車流開始逐漸變少。一台太陽能車經過我的身邊,裡面的一家四口開心的笑著;看著他們,我也跟著苦笑。對我這樣的人來說,此情此景有些諷刺,這一切都得追溯到幾年前。
是的,幾年以前,當我還是個年輕小伙子的時候...
「哎呀!」想事情想的出神的我,一頭撞上了一個老人。說是老人嘛,大概也只是從外表判斷,雖然我認為外表到了一個程度以上就能被叫做老人,不過以貌取人不僅不可取,也常常判斷錯誤。「你小心點嘛,小伙子。」老人發出了不滿的聲音,把他掉到地上的帽子撿起來,重新戴在頭上,以那種18世紀英國紳士的優雅態度。
怎麼說呢...這個人讓我想到我最喜歡的人物之一,Churchill。對,就是那個當過英國首相的。不過Churchill的體型跟眼前這位完全搭不上邊。眼前的這個老人身穿燕尾服,腳上卻踏著運動鞋,像是從某個人寫的輕小說裡走出來的一般,有著奇異的不協調感,但就是叫你不知從何吐槽起。老人臉上有許多看起來是經過歲月淬鍊的痕跡,一身的筋骨似乎很紮實,不然以他精瘦的體型而言,大概被我一撞就會倒吧,更不用提我跟他之間的身高差距,我整整高了一個頭。
我望著這老人發呆,他似乎不太高興。「你也說點對不起的話吧。」他咕噥著。「現在的人怎麼都這麼不懂禮貌阿...」
「阿,很抱歉,是我不好,有受傷嘛?」我釋出了點善意,不過其實我並不是真的很想跟他講話,因為我討厭他的說話態度。「那倒沒有,」他回答著,心不在焉的盯著手上的錶。「我想你也只是不小心的吧,我可以原諒你,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。」他聳聳肩,跟我行個揖以後,自顧自的走掉了。
望著老人的背影,我似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的確,我很久沒碰到這樣的人了。這城市的慣例是「冷漠」,路上有人跌倒了,周圍的人是視而不見,而不是叫救護車;獨居老人默默的死去、公共環境越來越髒亂(所幸還擁有高科技可清潔),撞到人也多半是一語不發的走掉。這樣的一座城市─也許我不該這樣說,不過這座城市與外面的世界隔離太久了。這個老人給我不一樣的感覺,那會有其他人給我相同的友善感覺嘛?
希望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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